鲨鱼万/水獭查

写在前面：提前给 @肆月远洋 的生贺，小甜饼一发完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拟动物后恐有ooc。

今天早上的天气很好，Charles懒洋洋地把肚皮摊开，用小短爪轻轻梳理着腹部浅灰色的毛皮，喉咙里满足地发出呜呜的声音。一旁的小溪淙淙流过，河水清澈见底，有卵石埋在细碎的沙砾里，Charles喜欢收集漂亮的鹅卵石，如果石头表面尖锐不平，他就会在河边的石板上吭哧吭哧地磨，然后带回窝里好好地藏起来，这是Charles最喜欢的日常消遣方式。

今天Charles也打算这么做，他整个身子都趴进水里，身上的皮毛沾满了微小的气泡，当他捞起石头准备起身时，却听到身后有哼唧的声音传来，扑通一下，有只小脚爪踩在了他的尾巴上。Charles吃痛地叫了一声，委屈地回头看，果然又是Raven，天知道为什么溪边这么宽，Raven却总是能准确无误地踩中自己的尾巴。

Raven是Charles的妹妹，一只年轻俏皮的母水獭，她只比Charles晚出生了几分钟，但妹妹这个身份并不能阻止她的活泼好动，闹腾起来时，她可以把哥哥的窝给拆了。Raven身上的毛皮是棕色的，里面夹杂着一点浅黄的细毛，在阳光下会有好看但不明显的金色光泽，为此Raven总被其他水獭嘲笑营养不良。

小时候的Raven常常被这件事气哭，Charles安慰她，他们是在嫉妒你的漂亮罢了，你是最最好看的一只小水獭。

 

“可是…你就比我好看啊。”

 

Raven听了这话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哭得更厉害了。

 

Raven说的没错，Charles真的是一只相当好看的水獭，他的毛皮是健康的深棕色，甚至比那还要浅一些，像新鲜掉落的松果球的颜色；腹部的皮毛是浅灰色的，摸起来柔顺光滑，最漂亮的是他的眼睛，圆溜溜的，像宝石一样通透的蓝色，吻也短短的，嗅东西的样子无比可爱。有时Raven真庆幸他不是一只母水獭，毕竟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姐姐比自己更漂亮。

 

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，我们今天不说这个，我们继续说Charles第一百零一次被妹妹踩到尾巴的事。

 

“嘿，Raven，我的尾巴都要被你踩扁了。”Charles气呼呼地扭过身子看她。

 
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Raven夸张地捂住了嘴巴（实际上它们的小短手根本不足以让它们捂住整张嘴），“我只是在想事情，想得太入迷了。”

 

“什么事情？”

 

“你不知道吗，成年礼要开始啦。”

 

“喔…”Charles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，水獭幼崽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独立生活，到了三岁，他们就步入了成熟期，Charles居住的水域有个传统仪式，小水獭们可以在这个时候外出历练一段时间，带回来成人，啊不对，成为成年水獭的纪念品，这样他们就算正式长大了。

这段时间小水獭们都在为此烦恼，毕竟这是一件大事，太危险的地方不敢去，太近的地方又无趣，Charles不太清楚其他水獭的情况，但他知道Raven的心情，Raven为此愁得连新鲜的小河鱼都吃不下了呢。

 

“所以你打算去哪儿呢，Charles？”

 

“去海边。”Charles飞快地回答了她，继续埋头挖石子。

 

“海边？”Raven吓得吧唧一下，又踩了一次他的尾巴，“你要去海边带什么回来？”

 

“贝壳，或者是海螺壳？我还没想好。”Charles是真的没有主意，他们住的水域就在入海口附近，离海洋并不远，但他们这群水獭中还没有谁去过那儿，因此他也想象不到海里会有什么。

 

“可是….海也太危险了，”Raven的声音都哆嗦了，带着哭腔，“我听小溪上游那只松鼠说，海里有很多可怕的动物，有海豚、有海豹和鲸，对了，还有鲨鱼！”

 

“为什么松鼠会知道这么多？”Charles的脑回路与Raven的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。

 

“呃…她大概是听来过冬的燕子说的。”

 

“没关系的，Raven，我不会运气这么差的，要是看到鲨鱼，我就躲到离他远远的地方去。”

 

Charles伸出小短爪胡撸胡撸摸了一会儿妹妹的肚皮，耐心地安慰她，然后把匍匐着的身体猛地直了起来，挥着小胳膊，张牙舞爪地在空中舞动，摆出了自以为吓人，实则可爱到不行的姿势，“如果实在躲不掉，我就这样吓唬他。”

 

“那…那你要是找到了好看的贝壳，要记得给我带一份啊。”Raven破涕为笑。

 

“我把最最好看的那份留给你。”Charles豪迈地答应了。

 

然而Charles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，他根本就没见过鲨鱼，更不知道鲨鱼长什么样，自然也就无从躲起。

 

这之后的第三天，Charles便背着个小包裹吧嗒吧嗒上路了。尽管是和其他的小水獭一起出发，但他们的前进方向却是不同的——只有Charles一只獭要往海边去。穿过溪水，小路开始变得凹凸不平，Charles开始在地上打着滚前进，时而匍匐，时而艰难跳步。累了的时候，他就在路边坐下，打开包裹吃一份小鱼干，仰头吞咽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，吃饱后的Charles又有了力气，抖抖肩膀继续上路。

 

就这样，Charles走了两三天，终于到了海边，由于路上的尘土不小，加上没有时间去洗澡，Charles已经变得有些灰扑扑，胸前的毛皮因为长时间蹭在地上，也变成了一缕缕的脏褐色，但他完全没有因此变得低落，相反，在看到海的那一瞬间，他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。

 

湿润温和的海洋味道包裹了他，海水和天际交接，那广袤的蓝色映在他眼里，把他的眸子也染成了同样的颜色，Charles觉得身上每一寸细小的毛皮里都浸满了海风的气息，他嗷地叫了一声，飞快扑到海边，想要抖抖身上的泥土，然后痛痛快快地洗个澡。洗澡前，他身子快活地抖动着，埋下头咕噜噜地喝了一通水，想要解解渴，然而下一刻，它就吐了出来。

 

啊呸…是咸的。

 

Charles有些不好意思地咂咂嘴，悄悄扭头望四周望了望，希望没有别的动物看到他愚蠢的行为，周围确实没什么别的生物，远处一两只海鸥停在沙滩上，还有一些小寄居蟹从沙子里探出头来。Charles低下头，看着海沙从他趾间的蹼下滑过，弄得爪心痒痒的。他被这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震撼了，兴奋地把身子往前一扑，卧在沙面上，吭哧吭哧地滑向大海，把答应Raven的贝壳完全抛在了脑后。

 

在海水上漂浮着实在是太舒服了，这儿的水比小溪里多太多，不用担心一个翻身就撞上水中的岩石，Charles翻了个身，把肚皮仰在海面上，两只小短爪把包裹抱在胸前，自在地随着海水晃荡，他喉咙里满足地发出了呼噜的声音，这几天下来实在是太累了，他眼皮慢慢地耷拉下去，晃着晃着，睡着了。

Charles的戒备心实在太弱，他被海风吹着，海浪摇着，一不留神，就被送到了离海岸比较远的地方，一个尖角从海面远处游了过来，如果Charles还醒着，就会发现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鱼类，比任何他曾经见过的都要大。

 

Erik今天很无聊。

 

他先是把熟悉的珊瑚都数了个遍，还根据不同的颜色做了标记，然后再去追逐鱼群，冲到它们中间，看它们四散逃开后再聚拢到一起，Erik不全是为了捕食，至少肚子不饿的时候，他就不会这样做。最后，他在海底做了二十个来回速游，把没处发泄的精力耗了个干净，结束这一切后，他有些寂寞，他想，也许可以到海面上来透透气。

 

一到海面上，他就发现远处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浮在那里，一动也不动，这很奇怪，因为别的动物一见到他，总是立刻躲得远远的，包括那些海豚和海豹，他有些好奇，慢慢地靠近，发现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家伙，他似乎是睡着了，Erik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动物。

 

Erik觉得这有趣极了，顿时玩心大发，毕竟他也才是一只刚成年不久的小白鲨。Erik从海面下潜过，用尖尖的背鳍去顶那只小家伙，小家伙的毛发很光滑，鳍尖陷进去，在毛发的轻抚下感觉很是舒服。然而对方睡得很死，只是不满地咕哝了两句，在水里打了个滚，还伸出小短爪在空中挥。

 

“Raven，别吵我。”

 

“Raven是谁？”Erik问。

 

那只小家伙总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，用爪子搓搓小鼻头，愣愣地望着游在面前的Erik，Erik想，等他清醒后，肯定就要逃跑了，毕竟自己是一条鲨鱼。

 

然而Charles没有，他压根就没有见过鲨鱼。

 

“你好啊。”Charles是一只很有礼貌的水獭，他清醒后，先是梳理了一会儿脸颊两侧的毛皮，然后用小爪子在Erik长而尖的前吻上摸了摸，权当打招呼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

“我…我叫Erik。”Erik愣住了，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跟别的动物寒暄过。

 

“我叫Charles，是一只水獭，就住在离海不远的一条小溪附近。”Charles非常开心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皮肤，想要确认Erik身上的味道，这是动物间交流的方式，“我第一天来这里，你知道哪儿有好看的贝壳吗？”

 

Charles睡饱了，也玩够了，总算是想起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了。

 

“第一天？”Erik总算知道它为啥不跑了，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谁，“海滩上应该有很多，海底也有。”

 

Charles吱地叫起来，快乐地打开了小包裹，把里面的小鱼干给Erik看：“那你可以带我去找吗？我把我的小鱼干给你吃。”

 

Erik一看到包裹就笑了，这点鱼干，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呢：“你自己跑到这里来的？没有谁告诉你大海很危险？”

 

“有啊，我妹妹告诉我要记得躲开鲨鱼，但这里这么大，我到现在，一条鲨鱼都还没碰到呢。”

 

Erik简直要大笑，他的嘴已经张开了，胸鳍也在不停地摆动：“那我是什么？”

 

“你是Erik啊。”Charles睁着圆溜溜的眼睛，望着他。

 

Erik叹了一口气，猛地张大了嘴，露出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口尖牙，快速地将周围的海水吞进嘴内，吞咽的气流把Charles身上的毛发都吹起来了，他惶恐地用小包裹挡住了脸，紧张地闭起眼睛，生怕自己也被吞进去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海风才颤颤地平静了下来，周围的海水不再往前涌动，Charles这才抖索索地睁开眼睛。

 

“我确实是Erik，但我也是一条鲨鱼。”Erik平静地望着他。

 

Charles颤巍巍地伸直了小短爪子，指尖也不停地抖动，将包裹慢慢递到Erik眼前，Charles的鼻头都快吓白了，他完全忘了当初对妹妹说过的话，什么吓唬鲨鱼，把鲨鱼赶跑，这都只是安慰妹妹的把戏罢了：“我..把小鱼干都给你吃，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，我…毛太多了，会粘嘴巴的。”

 

“我不吃你的鱼。”

 

Charles要哭了，他在想现在自己装死还有没有用。

 

“我也不吃你，放心好了。”Erik不逗他了，这只小水獭实在太有趣，他不想给Charles造成什么阴影。

 

Charles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包裹后伸出脑袋：“真的？”

 

“我要想吃你，早就吃了，何必等到现在。”

 

Charles这才放松下来，仔细打量面前这条鲨鱼，Erik的背是浅灰色的，腹部则是淡白色，身体的线条流畅，上面长满了微小的倒刺，但Charles身上有皮毛覆盖，因此也不怕弄伤自己，Erik的眼睛在光线的折射下，是稍浅的灰绿色，尽管Erik也只是条小白鲨，但他比Charles大上太多了。Charles觉得，他的眼睛就好像自己窝里的一块鹅卵石，细腻圆润，交杂着灰绿色的斑驳花纹，。

 

要是自己把那块鹅卵石带来就好了，就可以送给Erik当礼物了，Charles有些遗憾地想。

 

Erik不知道这只小水獭在想什么，他只知道Charles的胡须都委屈得塌下来了，情绪低沉地浮在海面上，Erik有些担心，不会是自己一开始吓唬得太过分了吧？毕竟愿意呆在他身边的动物太少了，Erik用前吻去顶Charles，想让他打起精神。

 

“你不是要找贝壳吗？我带你去。”

 

Charles顿时对这句话有了反应，他伸长脖子期期艾艾地望着Erik：“怎么去？”

 

Erik也没有主意，他一向独来独往，他摆动着尾鳍，想了一会儿：“你到我背上来好了，我的速度很快，你可能会跟不上。”

 

Charles喉咙里开心地发出呼噜声，Erik把身体潜入海面，游到Charles下方，再慢慢浮起来，好把他托到自己的背上。Charles趴直身体，小短爪用力抓住他的背鳍，尾巴也紧紧地贴在他身上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甩下去。Erik的背鳍形状很美，像是扬起的船帆，Charles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，他快活地用后腿在Erik的背上啪嗒啪嗒地敲。

 

“想不到我居然在鲨鱼的背上！Erik，你的速度会不会很…”

 

Erik嗖地一下窜了出去，把剩下的半截惊叹留在风里。

 

Charles的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，他只听到气流呼呼地在耳边刮，海水在他前方被迅速分割，从Erik身体两侧流过去。Erik速度很快，但也很稳，并且把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上，让Charles不至于被飞溅的水流呛到鼻子。Charles也看不清他们是要去哪儿，周围溅起的浪花遮住了他的视线，直到Erik停下来时，他才发现，不远处有一片礁石滩，被茫茫的海水包围着。

 

“天呐Erik！”

 

Charles兴奋地从他背上跳下，划着水游过去，扑打着两截小短腿和长尾巴，爬上了岸，然后迅速甩干身上的水珠，他直起身子，回头看Erik跟上没有，可Erik只是在水里望着他，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是一条鲨鱼。

 

“这一带有很多贝壳，你应该会喜欢。”Erik扭了扭背鳍。

 

确实如此，因为这是白鲨Erik的领地，几乎没有海豚或海豹到这边来，偶尔才有几只海鸥掠过，礁石滩边上堆积了很多碎贝壳，Charles趴在地上快速划拉，一边用鼻子用力嗅，一边用爪子把好看的贝壳往包裹里装，不一会儿就塞了小半袋。

 

“呼…”

 

Charles累坏了，他停下来，慢慢爬到滩边，和Erik呆在一块儿。Charles找到了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，手脚并用地爬上去，他试图把自己的一条小短腿塞在屁股下，然而这样就坐不稳了，Charles赶紧甩了甩尾巴，紧紧贴着这块礁石，总算是把重心稳住了。

 

“你这是在…上炕吗？”Erik目瞪口呆。

 

“这样子坐…很舒服的。”

 

Charles小声地说，有些不好意思。他腾出了两只小短爪，如获珍宝地把袋口敞开给Erik看，然而袋口太小，Erik看不清楚，Charles索性把贝壳都倒在水面上，自己也扑腾跳进来，霎时间，这一小块水面就被漂浮的贝壳铺满了，衬着水面的波光粼粼，竟有些像发亮的宝石，Charles开心得脸颊两侧的白绒毛都映上了红扑扑的颜色。

 

“好看吗，Erik？”

 

“挺好看的。”

 

Erik有些紧张，虽然贝壳很美，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，就把它们吞掉了。

 

“你有喜欢的贝壳吗，我爬上去帮你找。”Charles哼哧哼哧地点着小脑袋，虽然Erik常在这一片游玩，但他不能上岸，也没有自己那样灵活的小手爪，就算有喜欢的贝壳，他也够不着。

 

“没关系，反正我也带不走它们。”Erik淡淡地说。

 

“喔…”

 

Erik的本意只是在阐述事实，而且他常在海洋里游，比这要漂亮的贝壳他见得多了，别的不说，光是浅海下成片的珊瑚群，就远不是这块礁石滩能比的，Erik更喜欢划分领地，反正也不会有谁未经他的允许而擅自偷走点什么。然而感情细腻丰富的Charles硬是从中听出了失落的意味，他看着Erik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，他捂着自己的小脑袋，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。

 

“我知道要怎么办了，Erik。”

 

Erik不明所以地看着他，然而这只小水獭居然卖起了关子，得意地晃着小脑袋不说话了，爪子还在水里不停地拍打，往Erik的身上扑水，时而还去蹭一蹭他的皮肤，或钻到水面下去挠他的痒痒，Erik的皮肤很厚实，对Charles的举动没有任何感觉，但他还是配合地随意扭动了一下躯干，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，一条鲨鱼竟在被别的生物在挠痒。

 

但Charles很开心，Erik看到这样的他，心里不知怎么，也很开心。

 

像这样玩了一会儿后，Erik得去觅食了，白鲨对食物的需求量不小，因为他们体型庞大，又总是一刻不停地在游动，他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小水獭，毕竟他不可能把他带到海底去。

 

只不过短短半天，他就对Charles产生了一种类似责任感的情绪，Charles和那些领地中的珊瑚群、礁石和海带海草不一样，他用恐吓和杀戮来证明自己对领地的所有权，来捍卫自己作为海中霸主的身份，这是基因教会他的，甚至毋需学习；但他不能用那样的方式留住Charles，Erik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，他会因此失去Charles。

 

“你可以自己呆在这里吗？”Erik长这么大以来，第一次用声音，而非牙齿去征询意见。

 

“当然可以，你是不是要走了。”

 

“只是…去找点吃的，我会再回来。”

 

“去吧Erik，”Charles搓着他的小鼻子，“我再到礁石滩上多找一点贝壳，你回来的时候，我还在这里。”

 

 

Erik从未如此快地进餐过，他没有如往常一样逗弄鱼群，只为了欣赏它们惊慌失措的阵型，甚至无心把他们驱逐到一块儿后，再冲进去大快朵颐，今天的他极其敷衍了事，甚至无心再逡巡一遍自己的领地。他利用嗅觉，尽快地发现了一个小金枪鱼群，并让它们中的五分之一成为了自己的晚餐。当他再次回到海面上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星子零散地挂在天边，海天交接的地方并非一片漆黑，而是雾蒙蒙的黄色，那是灯塔和渔船的光，Erik伴着那点光又回到了礁石滩。

 

Charles已经停止了玩耍，他窝在海边一块露出水面的岩洞里睡着了，身子松松地蜷着，还小声地打着呼噜，看起来睡得香极了，他的尾巴没有拢好，半耷拉着浸在海水里，Erik本不想吵醒他，但自己的身躯在浅滩中穿行着实有些困难，一个侧身，便打到了他的尾巴。

 

Charles醒得很快，这儿毕竟不是家，他小小的警惕心还保持着，当他看到那是Erik后，立刻欢呼了一声，雀跃着扑进水里，亲昵地用鼻尖去蹭他的脸侧，身子愉快地在水中翻滚。

 

“你回来啦！Erik！”

 

Erik摆了摆胸鳍，把几条新鲜的金枪鱼吐了出来，天知道他忍了多久才没把这几条鱼吞进肚子里，他想，Charles也许会喜欢。

 

“这太棒了！Erik，”Charles发出了小小的惊叹，“不过我不需要，我也是一只成年水獭了，我可以自己找吃的，今天傍晚，我在礁石滩后面吃了很多小虾。”

 

“喔…”Erik悻悻地把鱼吞回了肚子里，他只是想要对Charles好，但他太笨拙，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，毕竟从没有谁教过他鲨鱼应该如何示好。

 

Charles察觉到了他的失落，赶紧扑腾着小后腿，转移Erik的注意力：“我有礼物要给你，Erik，你不是带不走贝壳吗？” 

 

“是啊。”Erik不明所以。

 

“那么现在你可以了！”

 

Charles嗖地爬上岸，飞快地钻进刚才休息的岩洞里，只留下一截长尾巴在外面扑腾扑腾地甩，屁股也一扭一扭，似乎在扒拉什么东西，正当Erik甩着尾鳍，打算凑近看时，Charles转过了身，手上还宝贝地捧着一长串东西，Erik仔细一看，发现那是一串贝壳。

 

Charles把那串贝壳高高地举过头顶，展示给Erik看，但他的个子太小，贝壳链又太长，还有很长一截拖在地上，Erik有些惊讶，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胸鳍愣愣地拍打着。

 

“这是你做的？”

 

“对，用刚才的时间做的。”

 

“你是怎么把它们串起来的？”

 

“我可擅长这个了，我在家就特别喜欢磨鹅卵石，处理这些我很在行。”Charles笑了，小小的鼻头皱着，圆溜溜的眼睛也眯了起来，“在石滩那头有海浪冲来的破损的渔网，给贝壳磨出洞，再穿上线就好了，一点都不难。”

 

虽然Charles说得简单，但Erik看得出来，这不是容易的事情，他做的贝壳链子很长，用到的贝壳数量恐怕比他包裹里能装下的还要多，Erik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，发现他尖尖的小指甲都磨钝了，手臂上也有一两道不明显的擦痕。

 

“这串贝壳…要怎么戴？”

 

Charles也没说话，他扑地跳进水里，游到Erik身边，飞快爬上他的背，将那串贝壳小心地绑在Erik的背鳍上，然后打了个利落的结。Charles打结的时候十分小心，好让Erik游动时不至于把它甩掉，也不会让它划伤Erik的皮肤。

 

“这样就可以了，你喜欢这个礼物吗？”Charles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，他跳回水中，得意地拍了拍爪子，随后，他又想到了什么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。

 

“不过…这也不算一份礼物，毕竟这些贝壳本来都是你的东西。”

 

“不，我很喜欢。”Erik急忙开口，飞快地扑打着胸鳍，身子在水里不停摆动，他不善言辞，只想用这种方式传递他的喜悦。

 

“是吗？”Charles小声地问，“有多喜欢？”

 

Erik不说话，身子往前一扑，把面前的小水獭扑倒，尖吻不停地在他胸前灰白色的毛皮上蹭，然后侧过身子，用侧鳍在Charles的背上轻轻扑打，牙齿也轻啃着Charles的尾巴，逗得他咯咯直笑，Charles也全心投入了和Erik的嬉闹，他伸直自己的尾巴，舒服地躺在水面上，任Erik在他身边一圈圈游动，那串贝壳是白色的，在夜里格外明显，也分外地衬Erik矫健的身躯，有如特制的皇冠。

 

“有这么喜欢。”Erik停了下来，小声地说。

 

然后，他把Charles扑在自己身下，前吻贴着他短且平的额头，在柔顺的皮毛上不停地轻蹭，多奇妙啊，Erik想，他爱上了一只小水獭。

 

他想，他确定这是爱，这和其他经历不太一样，特别到你无法将它混到什么别的感情里来。他喜欢自己领地上的红珊瑚群，可他不会想要整天和它呆在一起；他喜欢去追逐鱼群，撕开猎物的皮肤和享受鲜血的刺激，但他不想伤害Charles，他看到小水獭被磨平的指甲尖都会心疼；他也喜欢自己的母亲，可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，对她没有更多的印象，而这只小水獭，他们才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，他就牢牢记住了他咖啡色的毛皮、蓝色的眼睛和灵活的长尾巴，并且永远都不打算忘记了。

 

这真好，Erik想， 他在这么想的同时，也说出来了。

 

“这真好。”

 

“什么真好？”Charles抬起头。

 

“喜欢你这件事。”Erik甩甩尾鳍，非常坦然地说了出来。

 

Charles笑了，肉嘟嘟的脸颊旁的胡须也跟着愉快地抖动起来：“我也喜欢你，那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。”

 

 

 

Erik用一天的时间爱上了Charles，又用了一天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——他始终是要离开的，Charles是一只水獭，他不属于海。Erik虽然不舍得，但也从没打算留下他，Erik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对的，Charles在这儿没有办法生活下去。他一直送Charles到离岸尽可能近的地方，直到自己快要搁浅，Charles转过身，伸出肉嘟嘟的爪心，在他的尖吻上抚摸。

 

“回去吧，Erik，我很开心。”

 

“答应我你会再来。”Erik用尖吻轻轻顶着他的肚皮。

 

“我当然会，我都没想到我捡了那么多的贝壳呢，你看…”

 

Charles打开了自己的小包裹，把头往里一探，突然，他的嘴角撇了下来，变得没精打采。

 

“啊…”

 

“怎么了？”Erik很紧张，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包裹里的情况。

 

“我忘了..我把贝壳拿来做项链了。”Charles沮丧地说。

 

Erik的尾鳍拍打着水面， 他看不得小水獭垂头丧气的样子，突然间，他想到了一个主意，而他也很快打算要这么做了：“你等我一下，我有东西给你。”说完，他甩了甩尾巴钻进了海里，冲刺出去，留下被溅了一身水花的Charles待在原地。Erik没有离开很久，不过十来分钟，他又回到了Charles身边。他张开嘴，吐出了几十颗鲨鱼牙齿，这是他换牙的时候留下的。

 

“用这个代替贝壳…怎么样？”Erik有些忐忑。

 

“太棒了，Erik！”Charles发出了惊叹，他的尾巴兴奋地扑打着，“你要把它们给我吗？”

 

“都给你，全都给你。”

 

Charles开心地在水面扑腾了好几圈，他把散落的牙齿装到袋子里，从包裹中扯出一条用剩的渔网线，从那堆牙齿中挑了一颗最大，形状也最好看的切齿，如获至宝地戴在脖子上。他小心地把脖子上的鲨鱼牙齿摆正了位置，伸出小短爪去摸Erik，然后轻轻地在他的尖吻上“啪嗒”亲了一下。

 

“谢谢你，Erik。”

 

Erik脸红了，他真庆幸自己的皮够厚，脸红得不明显：“下次…你什么时候来？”

 

“下个月，下个月我又来看你。”Charles掰着指头，认真地和Erik做起了算术，“虽然我才三岁，可我来到这里就只需要两天，等我再大一点，花的时间会更少，也许下次只需要一天半，再然后只需要一天，最后，我来找你，可能几个小时就足够了呢。”

 

Erik很满意这个回答，他的尖吻在Charles的腹部蹭了蹭。

 

“对了，下次我可以给你带礼物！”Charles突然想到了什么，“我收藏有很多的鹅卵石，里面有一颗特别像你的眼睛，到时候我帮你穿个链子，挂在背鳍上好不好？”

 

Erik点了点头，把身子往Charles怀里一撞，蹭了蹭小水獭的鼻尖。

 

 

Charles回到家时，又过了两天，由于路途遥远，他是最后一只外出归来的水獭，Raven大老远就嗅到了他的气味，飞快地窜出溪边等他。她这次去的地方是小溪边上的森林，回来时，她收获了一只蓝色野兽送给她的羽毛，那羽毛的形状很漂亮，Raven臭美地把它系在尾巴上，一见到哥哥，她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起来。

 

“漂亮吗，Charles？”

 

“好看极了，特别衬你。”Charles真心实意地夸赞她。

 

“那你呢，你带了什么？”Raven好奇地直起半个身子，不停围着Charles打转。

 

Charles一路上风尘仆仆，本来有些累，但一听到Raven的话，他就笑开了，圆溜溜的眼睛也眯了起来，他解下身上的小包裹，把挂在脖子前的鲨鱼牙齿给她看：“这是Erik的牙齿，他送给我的。”

 

“Erik是谁？”

 

“一条鲨鱼，全世界最好的鲨鱼。”

 

“你…你见到了鲨鱼？”Raven吓得身体僵直，话都说不清，她在听到这个词的那一刻就想倒地装死，或是躲回洞里去，Raven紧张地围着他团团转，好确认她的哥哥是不是完好无损，“你没有…被他欺负，或者被他咬吗？他是不是很凶，长得很可怕？”

 

“不，他好极了。”

 

“有多好？”

 

“他…比你能想象到的好，还要更好。”

 

Charles想到这，不可思议地叹了口气，是啊，我也是见过鲨鱼的人，啊不对，水獭了。

 

这实在是一段太奇妙的经历，Charles想，我和他在海里，飘过来，又游过去，分享了很多关于小溪和海洋的事情，在认识彼此之前，我们也许分享过同一处源头的水，那缕清泉从山间流过，经过水獭的家，再汇到大海里。他身下珊瑚礁的沙砾，也许曾沉在河床底，他拍打尾鳍时溅起的浪花，也许曾在溪流上方凝结成云。在我们还是睁不开眼睛的小水獭和小白鲨时，我们就和彼此有了联系。

 

而这份联系今后也不会停止。

 

 

Charles确实没让Erik等太久，过了半个月，在一个晴朗的午后，Erik准备小憩一会儿，由于鲨鱼没有鳔，为了不让身体沉下去，他即使在入睡时也能保持游动的状态。当他醒来时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游到了和Charles待过的礁石滩附近，而一只可爱的小家伙，一直在身边扑打着水花，默默陪着他，头上还顶着一颗漂亮的灰绿色鹅卵石。

 

 

他看到Erik醒过来，开心地打了个招呼，就像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样。

 

“Erik，你要吃小鱼干吗？”

 

 

 

--END---

ps：自从詹在采访中形容自己是一只水獭，我对水獭的喜爱瞬间飙升至顶峰，太可爱了，哪哪都可爱，可爱得不行的那种可爱，于是强行让淡水动物查和海洋生物万谈了个恋爱，希望你们喜欢><